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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墙下的阿莲捂着胸口,头一次觉着好凶险呐。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体,任姑娘竟这么夜了还推窗出来发呆。她本瞧着任姑娘的眼神有些不清明,便想探出身瞧瞧,不成想倒给她抓了个正着。幸尔这位并非是爱一探究竟的人,反而迷茫迟钝的回去睡觉了,故而她倒是逃过一劫。
若是给任姑娘发觉了,她阿莲丢脸也就罢了,圣人的脸也要丢尽了好嘛!!
隔天任丰年便给念珠一大早儿的叫醒了。念珠看着自家大小姐满脸呆滞懵懂的样子叹着气儿,嘴里絮絮叨叨:“大小姐是精神不曾养好么?这几日里,十日有七八日您是精神不振的,若是实在不成了,奴婢便去回了邹夫人去。哎呀……您面上怎地还多了一颗痘!这、这可怎生是好!”
任丰年被她的最后一句话拉了回来,眼里也带上了几分惊恐,抓了床边的铜镜一看,只觉天旋地转!心里头不住的阿弥陀佛,只说自个儿前头头子也不清醒,许的愿万万是不可作真的,她是最最怕自己这张脸有闪失的。
任丰年顿时连用早膳的兴趣都没了,本还想着苦中作乐些,配着酱瓜酱菜,和着清粥一道也别有一番风味的,如今想着自己面颊上的痘痘,心下火气,面无表情的干干用完了整完白粥,一丁点儿小菜都没吃。
今日她本是约了如如一道去她家看戏的,本还想着能抱抱奶香十足的干女儿,如今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不过任丰年也不是爱爽约的人,只带了个面纱,头上再罩了锥帽,拾掇完才敢出门见人。
到了邹家,如如满面清爽的抱着小婴儿,嘴里哦哦的哄着,抬眼便见着了裹的密密实实的好友。
如如:“阿辞……你这是怎么了?”
任丰年:“…………”
作者有话要说: 阿莲:暗中观察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第66章第六六章
任丰年在浩水不曾再多呆了,与如如连同以往玩得好的几个小姐妹告了别,互赠了礼儿,相约要书信往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任丰年在浩水交了好几个手帕交,虽则未必有像与刁姑娘同如如那般交心,但日常玩乐还是很合拍,故而心里难得有些难过起来。
不过很快她便没时间难过了,因为路氏与她很快便要驱车离开浩水,再次前往她的故乡长安。对于长安这个地方,任丰年有太多幸福和难堪痛苦的回忆。更小时,被路氏带去在旁的地头生活了好些年之后,她也无法说自己如何深爱长安,但无法否认的是,这是一个她会怀念的老地方。
任丰年在车里头看看书,吃吃饼饵,又睡了许久,她们便已到了长安城。长安城里街头巷尾皆是吆喝的声音,尽管车帘紧密的拉着,她仍旧闻见了外头炒鳝面的味道。素油在锅里滋滋煸炒,酱香味在锅中爆开,飘散在微暖的空气里,炒好的浇头淋上喷香的麻油和软弹的虾仁,面汤里头飘着小小的油花,浇头之下是劲道的手擀面,口感软弹混着麦香味。这样的一碗面,任丰年小时候便能一人把整碗全吃了,总叫表哥表姐嘲笑她是小肥兔。
任丰年咳了声,对路氏道:“娘啊,我好饿呀……外头的味儿实在太香了,您看能不能……”
路氏翻过一页儿经书,声音浅淡道:“不成,先吃些花饼垫垫肚子,等到了外家再用些正经膳食。”
任丰年不乐的撇嘴,眉宇间委屈极了,她粘着娘亲撒娇道:“怎么便不成嘛,我小时候表哥也带我吃的,您不也不曾说甚么嘛!”
路氏只觉头疼的紧,好说歹说道:“你小时候才这么丁点儿大的小东西,不给吃含了一包泪便要哭闹,而今你大了,不给你吃你再闹个看看!阿辞啊不是娘说你,如今你都是及笄能许人的年岁了,本就该行的正坐的端些,像个大家闺秀一般要求自个儿。你见过大家闺秀还对着街边那些卖不干净小食的摊头流哈喇子的么?”
任风年无言以对,默默缩在角落里,拿帕子包了花饼小口小口吃,心里叹息一声,要是这饼再蒸蒸便好了,里头的花酱要温温热热的才好吃呢。
路氏看着女儿这幅神游天外的样子叹口气,这小东西自小便是这般,眼泪出得快,收的也快,教训完立马便能怂嗒嗒的自己躲一旁去了,甭看她脾气差些,实则再好管不过了。
骡车驶入清河巷里,渐渐外头的喧嚣声便清净下来。清河巷里头住的皆是些文人、乡绅家族,虽说皆官衔不高,但却是长安有名的文人群聚知地。一些富裕人家要择新房,大多都以靠近清河巷的为佳。毕竟清河巷里皆是书香之家,即便靠不上关系,也可令自家儿孙沾上些书卷气。
任丰年这个书香世家出产的外孙女,擦擦唇边的饼渣,对着自家亲娘甜甜一笑,便给嬷嬷扶下了车。路氏又在心里头无奈摇了摇头,也跟着下了车。
路家门前早就恭候了半日的管事嬷嬷,见着自家大小姐和表小姐,年过半百的老嬷嬷仍忍不住热泪盈眶,回身叫道:“大小姐同表小姐回来了!”
路氏本是冷淡之人,可见着陪自己长大的老嬷嬷这般,仍旧忍不住红了眼眶。老嬷嬷年岁大了,资格也老成,又是当年伺候过路大小姐的,本就用不着她来门前候着半日的。
路氏两步上前,握了握老嬷嬷的手,笑道:“叫黄妈妈等久了罢?今儿外头人有些多,进了城骡车走的便慢了些。”
老嬷嬷赶紧摆摆手,看着已然成熟优雅的路氏,有些拘谨笑道道:“不久不久,倒是大小姐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啊……”
路氏前头一次回来,正巧赶上任想容丧事,又遇上国丧,急匆匆的并不曾真正同家人好生团聚。如今隔了一年再回来,倒是有许多话要同家人说去。
任丰年倒是并不曾有太多疏离感,见了路家老太太,便给路氏扔去了桃花坞那头的学堂,叫跟着外祖父多练字,没得又把功课落下。任丰年只好认命,磨磨蹭蹭去了外祖父那头,只听见院里传来朗朗书声。
任丰年轻手轻脚,探头探脑的的去了小学堂,透着模糊的窗影便见里头有几个脑袋,摇摇晃晃的念着书本。任丰年只觉这般念书实在好笑,但外祖父常说这般读才更有味道,而且能令学子不瞌睡。
任丰年正想着,促不防木门被打开,老头子站在门前瞧着久别的外孙女,吹胡子瞪眼道:“你看看你!正事儿不做,净扰着你师兄师弟门学课!且进来!”
任丰年冲着老头吐吐舌,又忍不住笑了一身,跟着磨蹭进去。一屋子学生也不过五个,其中还捎带了她的好表哥,正冲她挤眉弄眼的。不过任丰年对他无甚反应,只平平静静的路过。大抵是一年前他向她说的话,叫她没法不把他当作个成年男人看待,而他也不是自小陪她长大的表哥了,故而她只有意无意的疏远了路齐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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