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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你是个闺阁女子,自然不懂男人的心理,更加不懂朝堂上的倾轧和权利的争夺之残酷,你们野利部落在大夏国内地位极高,两位大王手中掌握着数十万勇敢无畏的战士,在李元昊气候未成之时自然会依仗野利部落的势力登上宝座,但是你想过没有,谁当了皇上之后还愿意身边卧着两头老虎?若我猜测的不错的话,两位大王平日里也一定对李元昊的行为有所约束,如果你是皇上,你的身边有两个人比自己的势力还大,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要看这两人的眼色行事,你会开心么?”
野利端云好像被雷击中一般,如果苏锦所言全是猜测倒也罢了,只可惜苏锦的话句句说到点子上,平日自己也曾听到两位伯父无意间谈及皇上的所为,言辞之间似乎对皇上颇有不满,皇上骄奢淫.逸脾气暴躁无常,而且经常干一些出格的事情,朝中大臣也是任意诛杀提拔,根本就不像个仁君,两位伯父也曾私下说过,保举李元昊上位是个错误。
而且据自己所知,两位伯父也曾多次制止李元昊的出格之行,难道皇上因此便怀恨在心?野利端云想都不敢想。
苏锦道:“野利小姐,朝堂上的权利之争的残酷难以想象,不知你可曾了解过前朝的历史,汉唐以来,那个帝王会容许身边的臣子威望实力大过自己,哪怕是跟随他们南征北战打下江山的功臣,最后也不免死于非命。春秋时有个名臣叫做范蠡曾说过‘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便是看穿了这一点;汉朝有个一字并肩王韩信,为大汉开国立下不世功勋,最后还是被汉高祖赐死了事,这世上之事一旦涉及权利二字,便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了。”
野利端云默然不语,她虽是党项女子,但也并非无知无识的白丁,平日里也读书识字,对于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自然也知道一些,苏锦的话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
“事情的过程大致可以做如下判断,两位大王首战失利,定然受到李元昊及其手下心腹的大力攻讦,两位大王也许是气愤,也许是要挟,便提出不再指挥作战,回归部落养老;李元昊便将计就计答应两位大王所请,但他有担心两位大王负气离开之后,野利部落的勇士们会不受其约束,故而索性一了百了,派人伪装我宋军半路截杀,这样的话夜里部落的战士们也只能将仇恨转嫁到我宋人身上;对于李元昊而言,既除了两位碍手碍脚的大王,又可以将夜里部落的军权揽于手中,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野利端云喃喃道:“不可能……决计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你是想挑拨我大夏君臣关系,我大夏内乱,你们便可趁机进攻大夏,达到你们肮脏的目的。”
苏锦叹息道:“我也希望是在胡说八道,宋夏两国不日即将展开和议你信不信?此番两国征战数年都已经是精疲力竭,谁也无法灭了对方,就算是我抱着挑拨你们大夏君臣矛盾,造成内乱的局面,我大宋一样没有能力进攻贵国;你不信我的话,大可去找明理可信之人将我的话说出来,让他们来判断判断;宋夏两国之间早有使节秘密来往,李元昊这次进攻渭州,据我来看不过是为和议添上一块砝码罢了,至于是不是一开始便打算利用此次机会除了两位大王,这我便不敢妄言了。”
野利端云默然垂泪,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苏锦的话她不愿相信,但也不能一概的否定,而她自己可怜的人生阅历却无法判断事情的真伪;不过野利端云终究是野利家族的女子,很快她便想到了办法,她要将这番话告诉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会判断出事情的真相,那个人便是自己的姑母野利皇后。
目送野利端云离去之后,苏锦陷入了沉思,从逻辑上来说,李元昊极有可能是杀害野利大王的魁首,但苏锦不知道此事告诉了野利端云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野利端云一定会告诉其父兄等诸人,如果事情被证实之后,西夏国中将会乱作一团,没准会掀起另一场腥风血雨;当然这一切似乎对大宋有利,但站在苏锦立场上,他不愿意看到血流成河的场景,可这一切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一天后,夏国皇帝李元昊的御驾提前回到会州城,随行的众官垂头丧气如丧考妣,在苏锦离开渭州到粮草被烧的消息到达前线的六天时间里,李元昊一共发动了五次攻城。
当粮草被烧的消息传来之后,李元昊隐瞒了消息,驱赶着饥肠辘辘的士兵们做了最后一次攻城,这一次一度攻破了西城门,但宋兵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悍不畏死,城中的百姓系数参战,他们用牙咬,用手抠,甚至不惜抱着攻上城头的夏军跃下城头共死,最终夏军士兵们还是被驱赶下了城墙。
李元昊无可奈何,十二万大军已经死伤过半,虽然渭州城中的守军也没剩下多少,但是军中已经断粮了,饿着肚子的士兵无论如何也攻不破渭州的城防了,他只能选择退兵。
李元昊恨的牙根痒痒,这一战是他一辈子的耻辱,空有十几万大军,在东面嘉宁军牵制鄜延、延庆路范仲淹大军的情形之下,在封锁了所有渭州可能来援的援兵道路的情形之下,却被人偷偷跑到会州端了老窝,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粮食毁于一旦,到手的胜利也随之付诸东流。
此战不胜,接下来两国间的和议将无法占据主动的地位,李元昊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宋人的条件即便在苛刻,只要不伤及国体,他都准备答应下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自己能稳住国内局势,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找回这个场子,但目前要做的是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实力,确保国内的安定。
当然此战也并非一无是处,西夏军队逐渐懂得了如何进行攻城作战的要领,李元昊也逐渐意识到靠着马背上的勇武还不足以称雄于世,他已经想好了,未来要将宋国制造攻城器械的工匠重金收买一批过来,为大夏培训出一大批工匠来,攻城的器具太重要了。
而另一个最重要的收获便是,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这两个碍手碍脚的老家伙被自己成功的清除,而且激起了野利部落对宋人的仇恨,将来的某一日自己若是兴兵伐宋,只消振臂一呼,野利部落的勇士们会毫不犹豫的替自己去送死。
李元昊回到会州的当天晚上,晨星楼苏锦养伤的小院中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第七九九章野利皇后
苏锦和王朝正坐在烛光下小声的商量该如何寻得马汉赵虎等人一起脱身回归渭州的时候,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了。
苏锦和王朝骇然抬头,一眼看到的是两名身披甲胄面无表情的党项武士,两人的第一反应便是:糟了,被出卖了。
王朝伸手抽出腰间弯刀,横身挡在苏锦身前,苏锦倒是一动没动的坐在椅子上,他倒是想动,可是他知道这些都是徒劳之举,自己拖着条伤腿想逃脱简直是痴人说梦,除非自己有陆师叔那样的武功,否则根本想也不要想。
“大胆!放下兵刃,皇后在此,休得无礼!”一名武士横眉怒喝。
苏锦一惊,竟然是皇后来此,拿人也不用皇后出面,看来似乎倒是别有情况,于是沉声道:“王朝退下,休得无礼。”
一阵香风扑鼻,三个娇俏的身影从门外的黑暗中缓缓进门现身,当中一人浑身珠光宝气头戴凤冠,满月似的一张脸上无一丝皱纹,凤目不怒而威,是个相貌雍容的贵妇人;两边一边一个站着的便是野利端云和李阿狸。
苏锦举手抱拳施礼道:“苏锦有礼了,有伤不能起身,望祈恕罪!”
野利氏扫了苏锦一眼,眼神中略有些惊讶,野利端云告知自己此人是宋国泾原路使,乃是守卫边陲的重臣,本以为是个老成持重饱经风霜之人,却没料到是个翩翩少年郎。
“你便是苏锦么?”野利氏嗓音低沉性感,此刻听来,却有一番阴森之意。
“您想必便是野利皇后了。”苏锦道。
“你们都退下吧。”野利氏淡淡道。
两名武士躬身一礼,转身出门,王朝有些犹豫,苏锦微微点点头,王朝收起兵刃也随之出门。
“你们两个也出去,我和苏大人单独说几句话。”
“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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