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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胤睁开双眼,那一瞬间,全身各处的痛苦传到脑海之中,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稍微的感受了一下人身天地,不由得苦笑出声,内种早已破败不堪,洞府坍塌,气穴封闭。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只剩下……】看着熟悉的屋顶,余胤心中有些释然,又有些压抑,释然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但是这份无法偿还的恩情,让他窒息。
余胤记得,自己将向怡带出秘境时,已经身受重伤,将向怡抛给向家之后,史家的攻击已经锁定了自己,在自己坦然赴死之时,一道绝美的身影闯入进来,那一瞬间接下数道强横的攻击,每一道都能将他彻底抹杀,而哪位仙子却是闲庭信步一般,没多久自己就被余波震晕,再醒来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床上。
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自己认识的,勉强算是认识的,只有姜知韫一人,虽然当日的相貌并不是她,但是推测之下,只有她才能做到,才会去做。
微微转头,看向趴在床沿熟睡的女子,余胤的眼神中涌现压抑许久的深情,温柔似水,又带着无比的痛苦,他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艰难的抬起右手,轻轻抚摸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脸颊,这个动作,他想了数年之久,如今终于能得偿所愿,感受着指腹传来的触感,余胤的心脏再次抽痛起来。
嘴唇有些龟裂,不再软嫩,玉颊也不再像以往一样温润如玉,有着一丝粗糙之感,眼角还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皱纹,原本散着青光的黑丝,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夹杂着丝丝华发。
余胤的手指不由得加重了力道,像是要把这一切刻在自己心里,让自己怀着无比的愧疚去死。
似有所感,余柳的睫毛微微颤抖,然后猛然的睁开了眼睛,慌张的四处查看,看到床上的余胤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随后又被冷漠所包括,看不出任何情绪。
木偶般的起身站在床前,冷漠的看着余胤。
余胤张了张嘴,想喊柳儿,想喊姐姐,想喊夫人,但是给她带来如此痛苦的自己怎么配说出口?
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余胤贪婪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而余柳则低下螓首,麻木的看着地板,双手放在身前,如同婢女一般静默,这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当初被严厉要求如此,一时间难以改变。
余胤绝望地闭上眼睛,压下心中的痛苦,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他不敢,他害怕待会余柳不忍心杀他,为她重塑道心,是他回来后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吻我”余胤收拾好情绪,冷淡开口,这是最后一点私心。
“是,主人”余柳麻木的回应,没有一丝的情感。
弯下腰身,那干裂的樱唇,轻轻吻在了余胤脸颊之上,没有任何的温润之感,但是余胤却觉得这是他这几年最幸福的一吻。
余柳重新保持站姿,不再语言。
余胤艰难的坐起身,神色痛苦的靠在床头,双手手印不断变换,一股玄妙的气息出现在房间中,一道法印缓缓成型于余胤的指尖,之后余胤用处全身的力气,向着余柳额头猛然一按。
“噗……”余胤吐出一大口鲜血,神色更加萎靡不堪,生命犹如烛火一般,即将燃尽,重伤之下,又遭受了解除原始仙奴契约的反噬,人生天地,破败不堪。
余柳浑身发抖,从余胤结第一个印开始,她就知道余胤要做什么,如今身体神魂地枷锁再度解开,一度让她陷入恍惚之间。
片刻之后才恢复神志,往事一幕幕的羞辱,再次涌上心头,灵魂深处挤压的恨意,全部宣泄而出,右手拔出长剑,剑尖抵在余胤喉咙之上,吞吐的剑芒已经刺破了肌肤,留下一条血迹。
她双目赤红,面色狰狞,那是无比恨意和痛苦,死死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要剑尖再前进半寸,他必死无疑。
右手忍不住颤抖,口中的银牙感觉要被咬碎,但她仍然狠不下心来。“柳姐姐,长大后嫁给我好吗?”
“柳姐姐,快走,我去引开他们!”
……
“柳儿,大仇得报后,我们就立马完婚,隐居尘香,长相厮守……”往事一幕幕涌现在心头,嘴唇不断哆嗦,美目留下两行清泪,最终她还是下不去手。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都知道,往事如烟,都有的一切,爱情、仇恨,都化为了尘土。
“杀了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看到余柳迟迟不动手,余胤有些急了,这是计划的最后一步,只要杀了他,余柳便能重塑道心。
余胤艰难的控制脑袋,向着剑尖撞去,但是剑尖确始终停在喉咙前,没有刺入那最后半寸。
余柳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眼神好像在看陌生人一般,收回手中长剑,横在了自己脖颈之上,这些年收到的屈辱,被迫舔舐仇人的脚底,在师兄弟面前被羞辱,被关入向家的地牢,不断地被鞭打、虐待,与狗同食……这些压力,她再也承受不住,若不是仙奴无法自杀,她早就以死明志。
“从今往后,与君无关”
“不,不要,你还有大仇未报”余胤看出了余柳眼中自戕的决绝,心中恐慌无比,他想抢下余柳的手中的剑,但他现在连说话都费力。
“呵,呵呵……”余柳冷笑的看这样,被仇人如此羞辱,复仇了又能如何?
“那你如何偿还姜知韫两人的恩情”余胤急中生智,他知道余柳是重情义之人。
果然,余柳面色挣扎,自己曾许诺为奴为婢,这是她如今报恩的唯一筹码了,她已经一无所有,唯有一躯贱身,或许姜知韫两人不曾在意,但自己却不能不报,如今已是自由身,应当兑现诺言。
余柳丢下手中长剑,目光厌恶的看了一眼余胤,沉默不语,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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