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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德龄又是怎么得知的呢?
载潋缓缓站起身来,与德龄目光相对。德龄行到载潋面前,轻缓笑着福身行礼,“给三格格请安了,三格格吉祥。”
载潋察觉到她的故意,却不明白她的用意,载潋心里不禁防备起来,她冷冷笑道,“三姑娘说什么呢,前次我们在太后宫里见过,你忘了吗,太后告诉过你的,我是泽公爷的侧福晋。”
“这么说,侧福晋不是三格格?”德龄抬起头来望向载潋,她定定笑着,直直注视着载潋的眼睛。
载潋听罢,心下立时一紧,她蹙起眉来仔细望向德龄的眼眸,却始终无法看清她的心。载潋舒展开眉头来,放声笑道,“自然不是。”
“那为什么刚刚奴才一喊‘三格格’,您就立刻回头了呢?”德龄又故意反问,而载潋却不再看她,载潋转身望向昆明湖,淡淡道,“这里只我一人,听见有人来了,自然会回头去看。”
“恐怕不是这样吧!”德龄绕到载潋面前来,她也坐在载潋身边,她望着载潋的侧脸缓缓笑起来,“奴才没猜错的话,就算这里人千人万,我喊一声三格格,回头的也就只有您一个。”
载潋不禁紧紧握住了拳头,她的掌心里全是冷汗,她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要做什么。
载潋转过头来望向德龄,努力平静地淡笑道,“三姑娘来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德龄放下手里的屉盒,也笑道,“三格格一向爽快,我是知道的,既然您问,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奴才替老佛爷去南湖岛上传膳,回来路过这里,见您在此,实在忍不住想向您请教几句。”德龄对载潋道,“敢问三格格,奴才的妹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万岁爷的心呢?三格格愿不愿意帮我们。”
载潋心中立时一惊,她竟是为皇上而来的…载潋蹙着眉直直瞪着德龄,埋在她心中最深处的伤痛如被揭开,她迟疑惊惧地抬起手去直指着德龄,缓缓道,“你!…你,还有你的妹妹,你们…接近皇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德龄拨开载潋的手,她仰起头去对上载潋的目光,轻笑道,“三格格,我的妹妹是真心爱慕万岁爷的,我也想过,若能入宫,自是光耀门楣的好事,更将为我父兄的前程铺路,所以我想帮我这小妹妹。”
载潋轻蔑地一笑,她冷冷望着眼前年轻的女子,站起身来面向亭外的昆明湖,“你带着你的野心和目的接近皇上,动机如此不纯,怎么就敢认定我会帮你?”
“我之所以毫无隐瞒地将我的想法都告诉三格格,就是因为我知道,三格格一定会帮我的。”德龄不慌不忙地笑着,她也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载潋身后,她轻笑着贴到载潋耳畔道,“三格格,奴才自入宫以后,日日守在皇太后与荣寿大公主身边,公主曾无意向奴才提起过,‘这载潋啊,这么多年来还是一点儿都没变,旁人千万不要以皇上相要挟她,也千万别以她的家人要挟她,不然她舍了命也会去做的。’”
载潋惊得呼吸停滞,她转头望向淡淡而笑的德龄,瞬间内为她眼中冷厉的神色而害怕,载潋不禁退了半步,质问她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要做什么?!”
“奴才都说了,奴才与妹妹日日守着皇太后与公主,只要奴才问一问公主,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呢?”德龄刻意做出不要声张的神情来,她拉载潋坐下,冷冷笑道,“三格格,您的兄长第一次参与立宪会议,就与袁大人大动干戈,此事所幸圣母皇太后仍未知,若是太后知道了…醇亲王与她的心腹大臣水火不容,不知道要做什么打算呢。”
载潋倒吸一口凉气,她感觉浑身上下一片寒意——眼前的女子,心机深重,她入宫不久,却已将自己的往事都了然于心,甚至还将自己最担忧的事一眼看穿,她竟然拿载沣的安危来要挟自己。
载潋自然明白,载沣与袁世凯大动干戈的事所幸太后尚不知情,载沣才没有受到责罚,家人们才没有受到牵连。而德龄日日守在太后身边,若她想将消息透露给太后,便是最轻而易举的事。
载潋扭过头去不再看德龄,她亦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与你的妹妹,尤其是你的妹妹,已经受到太后的怀疑忌惮,是谁在中间保护你们,是谁在为你们说话!”
德龄笑道,“我自然知道,妹妹说,是您帮她躲过了瀛台外的侍卫,那日奴才与您在太后宫中相见,奴才的妹妹分明是去见了万岁爷,而您却为妹妹圆谎,说妹妹是去如意馆看画了。”
德龄又向载潋凑近了几步,她仍旧笑道,“所以奴才就猜到了,您是为万岁爷做事的人,对吗?那您就不希望万岁爷能得到外间的消息吗,就不希望万岁爷高兴吗?万岁爷现在只有看见奴才的妹妹才会高兴,奴才和妹妹,也能为万岁爷带来各方的消息,甚至包括…康梁的消息。”
载潋窒息一般地怔在原地,她竟连“康梁”的往事都已知晓了,载潋扼住德龄的手腕,低吼着呵斥她道,“我告诉你,康梁是朝廷的通缉犯,是太后最痛恨之人!你不要引火自焚,不要再害皇上!”
“那您就答应奴才!”德龄甩开载潋的手,她故作轻松道,“您帮帮奴才的妹妹,告诉奴才和妹妹,万岁爷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一切不就都好了!三格格若是答应了,奴才一定替您保守醇亲王的秘密!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皇上,不让皇上再陷于更危难的境地。”
晚间太后在颐和园听鹂馆赐宴,各王公携家眷至此,与太后一起赏戏用膳。
听鹂馆坐落在万寿山南麓,前隔长廊,面临碧波荡漾的昆明湖,背靠万寿山上的“画中游”,四周翠竹掩映,景色醉人。听鹂馆内建有专供太后听戏的小戏台,众人皆坐在戏台对侧的观戏楼内。
载潋落座在载泽与静荣的身后,她低着头默默用膳,脑海中尽是德龄方才的话,她抬头时竟正看见阔步走来的皇上,他与从前并无分别,而如今的一切都已不同了。
皇上落座在大殿正前方的御案后,他与太后并肩而坐,德龄与容龄二人一直围在太后的身后。
众人起身为皇上行礼,礼毕后载潋只觉心底刺痛——他们二人早已失去了单独相见的权利,又何来再次坦诚相对的机会呢!
载潋端起酒杯又想将自己灌醉,而载泽却一把夺过载潋手里的酒杯,他万分担忧道,“诶!潋儿,如今可不能再饮酒了,你已有身孕了。”
载潋迟钝地想起来,自己如今是怀有身孕的人了…她苦苦地笑着,抬起头去悄悄望向自己深爱的爱人,她又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心底剧烈撕裂作痛。
筵席伊始,太后便叫停了对侧戏楼上的戏,她望着众人笑道,“这戏听得腻了,有什么新鲜物事儿能瞧瞧吗?”
恭亲王溥伟起身来举杯向太后笑道,“老佛爷,奴才们可没这等本事,能哄您高兴!唯有敬您这一杯了,奴才恭祝老佛爷圣体安康,福寿无疆!”溥伟话毕后仰头将酒杯中的酒饮尽,众人见状,都连忙起身跪伏在地,顺着溥伟的话道,“奴才等恭祝皇太后圣体安康,福寿无疆!”
荣寿公主坐在太后身边笑道,“这溥伟的嘴甜,还说自个儿没本事,光凭你这张嘴,就足够哄太后高兴了!”
太后也笑得合不拢嘴,她用手绢掩着嘴笑道,“你们这群猴崽子,嘴都像抹了蜜,等问正经事儿的时候就都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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