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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虚着眼,左右张望,一副做鬼心虚的模样凑到老花跟前,“花叔,我知道您中意我娘,村里人说您和我娘要成亲了,您娶了我娘,我就是您儿子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周四右脸颊乌青,眉心留了两道细细的疤痕,弯腰驼背,毫无站姿可言,老花沉了沉眉,不急着吭声,周四只当老花默认了,脸上一喜,“花叔,我好几天没吃过顿饭了,您给我点银子花呗,罗家的人四处找我,吓得我东躲西藏不敢露面,真快饿死了。”
老花左右手趴着门,站在两门的缝隙中,没让周士义进去,平静道,“饿死了找点吃的才对,钱能吃吗?”
周士义故作委屈的抹了抹泪,一个大男人,竟然哽咽了声,“花叔,您不知道,罗家说找到我的话不会让我好过,缺胳膊断腿是少不了的,我想着攒点钱离开稻水村,没有路费啊。”
老花认真想了会儿,走出门,轻轻拉上,顺势落了锁,周士义不明白他的举动,凑上前问道,“花叔,怎么了,您没钱是不是?”
“不是,我带你去个地方。”老花的动作放得很轻,指了指小河边洗衣服的妇人,示意周士义小点声,又比了比侧边方向,示意周士义去屋后说话,周士义不明就里,亦步亦趋跟着他走,走到树林里,老花忽然弯腰捡柴,四周安静,周士义说话没顾忌,嗓门大了,“花叔,您到底有没有钱,我娘那人抠门,把钱当成命根子似的,您若没钱得开口才行,您不开口,她不会给您钱的。”
老花捡起根树杈,站起身,左右挥了挥,呼呼空响了两声,周士义觉得莫名奇妙,上前两步,老花忽然转过身来,温润的眸子尽是肃杀之气。
周士义一怔,拔腿就要跑。
老花反应更快,伸腿将其绊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挥起了棍子,声音刻意压制着,小小的,却带着盛怒,“你还敢回来,你娘为你们操碎了心,你就不想她过一天好日子,我替她收拾你。”
一棍子两棍子落下,揍得周士义哀叫连连,老花捂着他的嘴,叫他叫不出声来,树上的鸟雀扑打着翅膀,震下几片树叶,屋后离前边有些远,妇人们听到支支吾吾的喊声,以为是从院子里传来的,便没当回事,说起老花家昨日吃的席面,满嘴余香,嘴馋之余,不由得惋惜周家丢了席面的生意。
老花揍得周士义鼻青脸肿,浑身瘫软,无还击之力了才松开他。
绷着脸,缓缓起身,敛了眼里煞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润。
周士义面如死灰的躺在地上,捂着脸缩成一团,老花背对他站着,修长挺拔的身姿显得高大无比,他丢了断成一小截的树杈,整理着自己衣衫,警告道,“若你再敢借着四娘的名义在外为非作歹,我打得你手脚残疾,然后扔进山里喂狼。”
话完,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颧骨,疼得他皱起了眉,中途挨了两拳,这会才觉得疼,看不出来,周士义饿了几日还有力气还手,他抽了抽嘴角,徐徐回了。
去到前院,河边洗衣服的妇人向他打招呼,他淡淡回以一个笑,找出钥匙开门,从容淡定,脸上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反手落上门闩,到后院扫落叶去了。
隔着竹篱笆,他恍惚看到个人走向周士义,他把人搀扶起来,损了两句,“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如今可好,闹到你二哥跟前,有你好果子吃。”
周士义浑身没劲,任由人扶着,弯腰吐了两口痰,吐出少许血丝来,“村里人说他待人随和,想着他救过我,一定不会见死不救,没想到......”
他娘都一只脚迈进棺材了,还有人肯娶她,真是枯田都有人耕。
“眼下怎么办,你娘和二哥他们不出门做席面,方子咱是拿不到了,连钱都捞不到。”男子扶着他,一脸嫌弃的朝后边走。
老花竖着耳朵,趴在竹篱笆前,目不转睛看着外边。
“我能有什么法子,我大哥到处找我,不敢去镇上,村里也不敢太嚣张,我算是穷途末路了。”周士义歪着身子,被周士仁打掉的门牙惯着风,吐字不甚清晰。
男子道,“瞧你这德行,身无分文,媳妇又跑了,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多省事,先说好,我是不收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要死要活和我没关系。”
男子甩掉周士义的手欲离开,周士义反手将其拉住,“别介啊......我再想想法子,我娘手里有钱,她不会不管我的。”
二人嘀嘀咕咕走远,老花隐隐觉得还有事发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起棍子,呼溜溜冲了出去,好在周士义受了伤,速度慢,很快就被老花追上了,这下老花没手下留情,抓着周士义一顿打,连那个男子也不放过,闹声大,吸引了地里干活的人,李菊帮着刘氏割红薯藤,听说老花和人打架,拉了刘氏就朝那边跑。
老花性子好,说话温声细语,好端端的如何会和人打起来,她边跑边喊,孙达他们跟着追了过去,就看见老花捋着袖子,骑在陌生男子身上,左一拳右一拳的揍着,而旁边,周士义拖着一只腿,急忙后退。
孙达怕老花把人打出个好歹,弯腰把两人分开,朝周士义道,“周四,你还敢回来呢,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二哥三哥到处找你呢。”
上前拽着周士义就朝周家走,周士武隐隐透露过,周士义不能留在外边,否则还会生事,周家的生意是如何没了的,村里人尽皆知,如今周士义跑回来自投罗网,依着周士武和周士仁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他。
周士义嘴里连连求饶,一个劲求孙达放过他,余光瞥见边上的刘氏,周士义噗通声跪了下去,“三嫂,你可要救我啊,我知道错了,是这个老头子啊,他想娶娘霸占娘的银钱啊,娘辛辛苦苦攒的棺材本,不能两个人花啊。”
周士义倒打一耙,污蔑老花居心叵测,惦记黄菁菁的钱,甚至说老花不是当年给他们钱的乞丐,听得老花眉头紧皱,拳头松了紧,紧了松,白皙的脸上氤氲着浓浓怒意。
刘氏素来没个主意,心肠又软,周士义料定刘氏会帮亲不帮理才敢这般大声,孙达拽着他领子,另一个天青色直缀的长衫男子被人左右架着朝周家的方向走。
“周四,你就别作妖了,花叔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清楚,你狼心狗肺不懂感恩,你说花叔不是就不是了?周大周二周三都说花叔是当年帮助你们的人,你咋成这样子了啊。”孙达忍不住为老花说话,周家兄弟,周大秉性最是耿直,绝对不会胡言乱语,他说老花是,老花就一定是。
周四却睁眼说瞎话,实在令人气愤。
“三嫂,你一定要帮我啊,我是三哥亲弟弟啊,不能让我被他打死啊。”他跑的时候崴了腿,此刻钻心的疼,大半重量都承在孙达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刘氏握着镰刀,低声道,“四弟,什么话你还是对娘说吧,她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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