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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此言,便似承认了谢星阑的指证,众人惊震无比,而谢星麒却如避蛇蝎般摇头,“不不,母亲休要胡言乱语,我是父亲的儿子,父亲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母亲休要乱说——”
谢正襄一口气梗住,人瘫倒在小厮怀中,小厮连声唤“老爷”,又扶谢正襄坐在地上,林氏见他如此,只一边落泪一边笑了出来,“当年我根本不愿为你妾室,是你□□了我,我们这样的卑贱之人,在你眼中连虫蚁都不如,那几个月我生不如死,见我数月未有身孕,你便想将我丢开,而我若出门喊冤,你们便能随便罗织罪名判我死罪——”
说至此,林氏眉眼悲怆起来,“阿城哥来找我之时,我一个字也不敢乱说,我只怕他找你谢三公子拼命,我与阿城哥幼时定亲,谨守礼仪,那时我已是残花败柳,在他离开之前,将自己给了他,就是那一次,我便有了麒儿……”
林氏看向已说不出话来的谢正襄,“后来有身孕,阿城哥也不在我身边,我不可能挺着大肚子回乡,便想事已至此,至少要得到荣华富贵,也能有个依仗,便令你以为那是你的血脉,到了生产之时,人人都以为我足月而生,可其实我服了催产药早产,因我害怕拖得太久闹出破绽……”
“不,母亲,求您别说了——”
谢星麒绝望大喊,谢正襄则怒目似剑,他目光在岳齐声与谢星麒之间来回,忽然眼瞳一颤,至今日,他才看出岳齐声那双长在古铜色面庞上的眼睛,与谢星麒竟有六七分相似,他一口银牙咬碎,只恨不能当场杀了林氏!
“这后来十几年,每一次与你同床都令我作呕,你怪先头那位夫人生不出儿子,那是因为你命里便没有儿子!你年轻时流连花街柳巷,早就损了身子,大夫说你肾阳虚亏,你恼羞成怒将大夫打出去,但只有我知晓你痿不能支,怎来子嗣?!”
林氏深吸口气,“这些年床笫之间我没有一次快活,你却还因你那一寸镴枪头洋洋自得,还妄想着能有儿子,做你的春秋大梦!你不知阿城哥多么勇武,你与他相较,真是与不能人道的太监无异,你这样的人,怎配有儿子?”
“你——噗——”
谢正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刚说出一字,便猛地喷出一口血来,这一下吓坏了众人,几个谢氏宗亲连忙上前来探看,只见谢正襄死死盯着林氏,一转头,又看到了红着眼眶的谢星麒,谢正襄剧烈地喘息,某一刻,他忽然费力地道:“她们……一定是她们合谋害死了我父亲……死罪,判他们死罪!”
谢星麒满脸绝望,扑上来恳求道:“父亲,您是我亲生父亲,我没有害过祖父,根本没有那莫须有的证据,父亲……”
谢正襄满嘴是血,奄奄一息,却回光返照般理智起来,他一巴掌挥开谢星麒,又指着那黑漆漆的棺椁道:“开棺,开棺验尸,请、请仵作开腹——”
谢氏宗亲们惊骇难当,纷纷出言相劝,但谢正襄铁了心,一双眼睛直勾勾望向秦缨与谢星阑,秦缨沉沉一叹,“宋大人,请州府仵作来吧。”
第159章认罪
缟素森严的院落被一分为二,偏厅治伤治病,灵堂用作开腹寻证。
江州府衙的仵作名叫刘乾,干这行当多年,也未听说过给死者开膛破肚找证据的,纵然常与死尸为伴,但面对谢文舜的遗体,仍有些发怵。
谢文舜死亡六日,此刻寿衣半敞,紫色枝状血脉遍布的胸膛和膨起的腹部露了出来,秦缨指着他的肚子道:“死者死亡日久,体内脏腑已开始腐坏,此刻玉碎多半已入肠道,而非胃脏,那玉碎只有小指甲盖大小,需得仔细些。”
刘乾握着剖尸刀,面上冷汗满布,这时宋启智道:“老刘,你是屠户出身,又粗通医理,想来剖验尸体不在话下,这是谢家三老爷准许的,你不必害怕……”
刘乾面上围着巾帕,此时露出一双满是凝重的眼睛,“小人倒是能试试,但这谢老太爷的遗体,多半是回不去原貌了。”
宋启智点头,“若此案定得快,老太爷也能早些下葬,不然还得停灵数日,到时候遗体也难保。”
刘乾深吸口气,“好,那小人奋力一试!”
此言落定,刘乾倾身上前,先在谢文舜腹部触按片刻,这才一刀落了下去,只见鼓胀青白的腹部随刃而破,下一刻,一股子浓郁的腐臭味溢出,待皮肉绽开,又有腐败的褐色尸水流出,堂中众人皆掩着口鼻后退了两步。
“公子,县主,岳齐声和谢三老爷醒了!”
听闻此言,宋启智留下长史在此,又对秦缨二人道:“既如此,还请谢大人和县主将所查对峙个清楚,谢家大小姐不是还说谢星麒放火烧了她的院子?”
谢星阑颔首,步出灵堂,又进了一旁偏厅,厅内两个大夫正在给岳齐声和谢正襄诊治,便见林氏满脸泪珠守在岳齐声榻边,而不远处的谢正襄,则只有两个亲信小厮照顾,谢正襄正怒目瞪着林氏二人,一见谢星阑进来,立刻道:“如何了?”
谢星阑沉声道:“仵作取证尚需时间。”
谢正襄很是失望,有气无力道:“就算并无证据,那也定是他们为了遮掩丑事害死父亲,我……咳咳……”
谢正襄一言未完便咳嗽起来,一旁小厮赶忙道:“老爷莫要多言了,大夫说您适才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这两日切勿再动气,否则再来两次,便是神仙难救。”
谢正襄面无血色,闻言只好闭上眸子顺气,谢星阑和秦缨则将目光落在了堂中委顿跪地的谢星麒身上。
谢星阑道:“谢星麒,你不认谋害你祖父之罪,那火烧菡萏馆之罪你可认?”
谢星麒本是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眼瞳微缩,缓缓看向谢星麒,“我不明白,怎坏事全诬赖在我一人身上?放火……我那几日连菡萏馆的门都没进过,又如何放火?”
谢星阑看向秦缨,秦缨上前道:“你放火的法子奇特,只需等个艳阳天便可,菡萏馆起火那日,正是那近十日之中,秋阳最为酷烈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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