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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列尔迟疑地看着缩在被窝里的少年，他几乎要将自己全部埋进去了，只留下小半张脸，眼睛也紧紧地闭着。

他替少年掖了掖被子，小声说：“乐乐，你不愿意承认吗？”

“你要我怎么承认呢？”随光乐反问他，头疼的厉害，叫嚣着，几乎要炸裂开，“阿尔兰已经死了，死了！他早就已经死在第六纪元了，路透斯已经宣布了这一点，还不够明白吗？”

他不是一个真正的活人，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生命——随光乐慢慢地想着这一点，已经死去的、成为了一架骷髅的自己，怎么可能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但是你是他。”

他是吗？

“你错了。圣光之子阿尔兰早就已经死掉了。”

随光乐一字一句地说，他笑了一下，说不出的古怪。藏在被窝里的手摸索着，十指交握，他安静地抚过了手上的两枚戒指，抚过蔷薇花的铭文，又抚过另一枚简洁至极的戒面。

身体里空空荡荡的，有着难以痛楚，捕捉不到的力量在体内左支右突，与另一股力量纠缠。它们将他的身体作为战场，彼此交锋、碰撞、对抗，仿佛永远也不会有停下来的时候。

他握了握手指，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恐怕开始的猜测还是太乐观了，随光乐默默地想，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天真了。

当光明完全消失的时候，黑暗，就会复苏。

他轻轻地抚摸过了那一枚戒指，擦过蔷薇花戒，发出了轻微的声响。然后，将它干脆地，一寸一寸地褪下了自己的手指。

那一刻，布列尔眼睁睁地看着窝在床上的少年消失，只留下一小截儿羽毛笔尾，还留在床上。

说不出的恐慌占据了全身，布列尔想也不想立刻掀开了被子。在那具娇小的骷髅映入眼帘的刹那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刻，一道亮光划过了他的视线——

“还给你，我不想要了。”

幻形戒指被抛在了半空中，然而却没有人伸出手。于是它从空中跌落，无力地落到了地上，骨碌碌地，滚进了某个角落。

“叮！”金属停止滚动的声音压上了少年的尾音，颤了一颤，终于，回归无声无息。

act7·末世

然而谁也没有心思去管那一枚珍贵万分的幻形戒指。

布列尔的嘴唇颤了颤，喉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压得他艰涩万分，只能发出“嗬嗬”的意味不明的声音。

黑色的眼瞳被床上的骷髅完完全全占据，容不得一丝半分冗杂物体。布列尔静静地看着，他再次回到了两人初见时的模样，空空荡荡的骨架，森白，冰冷，而无情。

那根雪白的羽毛笔还在微微地颤悠着，摇乱了心湖。

他没有了头颅。

也失去了心。

“乐乐……”那样艰涩的声音让人不敢相信竟然是从他的口中说出，布列尔蓦地发现，自己竟然已嘶哑到这个地步。

他半跪到床前，用力地抓紧了骷髅森白的指骨，那里，从骨髓里涌出的黑暗气息蠢蠢欲动，几乎看不到初见时，那光明浩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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