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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定下主意,忽然,有脚步声从楼上传来,紧接着一把声音道:“小二哥,可否为我沏壶茶来,便要那金坛雀舌罢。”
小二哥张了张口,好容易才从喉间挤出声音来:“许公子,你勿要下来,那纸人······那纸人······”
从楼上下来的正是许初然,半个时辰前,他用完膳,便回房中念书去了,直念得口干舌燥,才下来要壶茶喝。这客栈年岁已久,木质的阶梯,一踩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因此他虽听到了小二哥的回音,却听得隐隐约约的,是以,他还是下了楼来,双足堪堪踩在地面上,他便扬声道:“小二哥,劳烦你沏一壶金坛雀舌来。”
话音还未落地,他觉察到有一道视线毫不掩饰地打在他面上,像是要将他连皮带骨瞧个分明,他方要直斥那人无礼,一抬眼,却见盯着他的人居然是昨日现过身的那只纸人,那纸人额上较昨日多了梅花妆,真真可笑,又真真可惧。
他尖叫一声:“鬼!”也顾不得金坛雀舌了,回过身,抬脚向上跑去。
可惜,他不过跨过了十余阶木阶,那纸人已然拦在了他面前。
他前进不得,只得往后退。
那纸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惑地道:“我应当是人,你为何说我是鬼?”
“你哪里是人!”许初然惊声道,“你是鬼!是鬼!”
许初然退得急了,身子一倾,几乎要滚下木阶去,沈已墨伸手扶了他一把,待他站稳了,方柔声问道:“由她的模样瞧来,她应当是一只祭奠用的纸人,你为何认定她是鬼?你可是识得她?”
“我如何会识得她?”许初然反驳道,“我怎地会识得这样的秽物!”
秽物两字才出口,许初然陡地觉着口中生出苦味来,苦得如同吃了一副黄莲一般,他的额头更是青筋尽数暴起,不住地发起疼来。
沈已墨一手覆在许初然额上,一手扣住许初然的手腕,许初然额上的青筋震得厉害,不断地撞击着他的掌心,随着青筋的撞击,许初然面上的神情愈发痛苦,但由其脉象看来,他应当无头疼之疾才是。
沈已墨当下便认定这许初然与纸人必定有干系,不然为何许初然接连两次见纸人都要头疼?世间断无这样凑巧之事。
那纸人见许初然头疼得厉害,关切地道:“这位公子你还好么?”
她说罢,一只手便朝着许初然的额头覆了上去。
许初然因被沈已墨扣着手腕,无法后退,只能勉力偏过头去,躲过纸人薄得透光的手。
纸人瞧着自己落了空的手,双目由茫然转作愤怒,索性一把提起许初然的前襟,涂着大红色唇脂的嘴唇同时迅速地动了几下。
而后,偌大的客栈大堂内,烛火全数熄灭,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季琢就坐在这片黑暗中,望着沈已墨所在的方向,近乎于无声地低喃道:“你小心些。”
他又执起调羹,用了一口什锦咸蛋黄豆腐羹,这豆腐羹已凉透了,滑过口舌,落入胃中,凉得胃都微微打颤起来。
他脑中不住地浮现出之前沈已墨被这豆腐羹烫到的模样,他当时只觉着那模样可怜兮兮的,现下他心底却不知为何对此生出了怜爱之情。
他将调羹安稳地放在了桌面上,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
恰是这时,客栈老板娘回来了,见状,大吃一惊,她离开了不过一个余时辰,现下夜色渐深,怎地整个大堂无一点烛火?
她惊声问道:“出甚么事了么?为何不将蜡烛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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