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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成长（第1页）

1992年的夏天，洋洋姐在为父母即将的分开而忧愁，我正苦恼于那些无聊的特长班。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人却正在如饥似渴地学习着。

已经持续了几个月，陈闵明一有时间就窝在房间里看彭秋给他的钢铁行业书籍。他整夜整夜点灯熬油地在台灯下仔细阅读书的每一页，遇到不明白的词汇就用蓝色圆珠笔圈出来，然后在旁边用小字标注出自己的问题。

随着阅读量的增加，书本上，陈闵明用2H铅笔轻轻用小字标注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当初读书到初中才辍学的陈闵明，可以轻松地阅读几乎所有汉字。但陈闵明自己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同样是汉字组成的这些词汇和说法，怎么让自己如此难以理解呢？

不过不要紧，隔壁房间，长包房里住着的彭秋，就是他最好的老师。陈闵明会积攒好一些问题，每几天预约一个彭秋不加班的傍晚，在她从燕钢回到招待所房间，去吃晚饭前的空档时间，一股脑地把问题向她抛出；然后，他再听着彭秋四两拨千斤般快速地解答困扰他几天的疑问。

渐渐地，陈闵明开始惊叹于这个曾经被他当作‘小丫头’的彭秋，所掌握的钢铁行业知识如此之渊博，她的见识又是如此之开阔。向彭秋请教问题，渐渐成了陈闵明最开心的事情。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深深地被彭秋所吸引。带着新近研读专业书籍所积攒的问题去找彭秋，成了陈闵明接近她，和向她展示自己钢铁行业认知突飞猛进的机会。

虽然那时的陈闵明也不清楚，让他感到如此快乐的，到底是彭秋，还是学习本身。

***

那年秋天，燕东的枫叶红得格外灿烂，就像我妈妈轻快又激昂澎湃的工作热情。她在考下“特一级服务师”这个资格认证不久，就正式被升职调任，成为了市政府招待所的客房部经理，管理五十多个人。

而高燕霞，则在那之后不久，终于跟吴建东办了离婚手续。吴洋洋在那个秋天更名为高洋洋，她走路时，把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看过洋洋姐蹦蹦跳跳地走路。

我妈方真真的成功升职，无意间掀起了招待所的一股考证热。不少人笃信，方真真是因为考证才得以成功升迁，因而纷纷效仿，这其中就有周小红。

周小红现在已经比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漂亮了不少，这倒不是说她的五官或胖瘦有任何变化，可她就是在变美。这其中，我妈教她化妆肯定是有一定作用的，但那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她慢慢变得不那么怯生生，也在拼命地学习去提升自己，这似乎才是主要的原因。

东北的秋天明快而短暂，当天气倏然转冷、万物开始萧瑟的时候，周小红却因为有了心里喜欢的人、和想提升的方向，而变得热力十足。心中的愿望和小小的野心，让她脱胎换骨般地开始变美变优秀。

***

担当客房部经理并不是易事。刚一在客房部经理的职位上走马上任，我妈方真真就遇到了自己前所未有的阻力。

招待所客房部的人事组织架构设有一个经理，一个副经理，以及一个主管。当时的主管原本是冯雁，不过她在我妈升职后，就填补了前厅部副经理的职位，算是升职了。副经理则是一个在招待所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大姐，名字叫蒋萍。

蒋萍今年四十多岁，在市政府招待所已经工作了二十多年，日常业务真没得说。可她吃亏就吃亏在没怎么读过书，初中文凭，这就注定了她业务做得再出色，向上提拔的空间也十分有限。国家正倡导任用年轻干部，市政府招待所也不例外。

蒋萍原本已经清楚客房部经理的位置不会轮到自己，可当她看到走马上任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姑娘，且还从来都没在客房部工作过，顿时不开心起来。

原本同我妈方真真日常工作协调还不错的蒋萍，到我妈正式来到客房部以后，就整天鼻子不对鼻子，眼睛不对眼睛的。而整个客房部的普通员工大致就分成了两类：一类踏踏实实跟着新经理新的管理方案认真工作，另一类则在一边观望，看看经理和副经理谁能斗得过谁。

我妈方真真从来就没有跟蒋萍一般见识的意思。新官上任，她只想尽可能团结更多的人做出成绩。蒋萍有的时候胡闹，我妈基本都是冷处理。但蒋萍却将方真真的淡然处之当作是一种漠视，她因而更生气了，暗戳戳地想要扳回一局。

***

这天，蒋萍又开始整活儿了。她在客房部周一下午的例会上，直接提出：“客房部四十岁以上的女员工，身体不如年轻人，应该从即日起重新分配客房部的工作安排，让四十岁以上员工更多从事协调会议安排、叫醒服务、送餐服务、夜床服务等，而让四十岁以下员工更多从事客房清洁服务。”

蒋萍以副经理的身份提出这项提议，自然引得客房部一众四十多岁的大姐们纷纷支持。

客房部的年轻人们，则因为自己是新人，大多敢怒而不敢言。

众人沉默的时候，只有心直口快的小白大声反驳道：“不合理，大家都拿着一样的工资，凭什么你们干的都是最轻快的活，把脏活累活都丢给我们年轻人？！难道工龄高就可以为所欲为么？你们这是倚老卖老！蒋萍你还副经理呢，怎么好意思提出这种狗屁方案！”

蒋萍和几个大姐随即跟小白吵了起来；紧接着，又有几个年轻的姑娘，这时反应过来帮小白回怼回去。一时间，大家吵得锣鼓喧天。

方真真这时开口了：“大家都静一静。蒋经理，你的这个方案有你的道理，但它并不适合所有人的实际情况。”

接着，方真真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沓A4纸递给小白，让她分发给所有人。大家每个人手里都拿到一张纸后，开始看着纸上的内容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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