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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将童婳的影子拉的极长,她补完作业,拉下餐厅的阀门,伴着明亮又孤寂的月光独自返家。
一个学期结束,父亲大概不堪忍受她永无止境的电话骚扰,又像是怕她被谁发现,将她带到身边。
那个寒假,甚至过年,童婳和她的爸爸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
童向烽这夜鲜少没有喝醉,和女儿在黑黢黢的地下室打开打包回来的炒粉,“后悔了吗?”
“要是在奶奶家,你至少还能吃点好的。”
童婳吞下齁咸的粉条,眼泪无声地流。
童向烽只是疲倦又冷漠地盯着这个小孩,“如果哭真的有用,每个人都是亿万富翁,知道吗?眼泪是最最不值钱的东西,一旦展示你的脆弱,只会引来豺狼。”
“也许某些善良蠢笨的人会可怜你,时间长了,她们只会开始发自内心轻视你,不理解,然后转身唾弃,比如你妈。”
童婳蹲坐在纸箱叠成的矮凳上,“爸爸,我要睡觉了。”
她看了看在便利店新买的灯泡,“明天如果你没事,就把灯泡换了,我不够高。”
童婳跟着父亲的几年,在峪海换了几个住所,小学毕业后辗转来到大城市江北,因为刚落脚,不是本地户口也没有居住证,面试了几个初中纷纷碰壁。
数也不数清的被拒绝。
顶着烈日,童向烽将喝完水的瓶子随手一扔,“要不别他妈读了。”
车水马龙的大街,细细密密的汗珠挂在闷热的皮肤上,仿佛一股寒气从童婳头顶浇来,她自认为不再喜形于色,她抬了抬望向父亲,眼里透出无边恐惧还是出卖了自己。
好像回到七岁那年,她从噩梦中醒来,极具惊恐地发现噩梦变成现实。
妈妈用蜜糖包裹的谎言与欺骗将她哄睡,趁着夜晚带走姐姐,将她留在日后的每个夜里,逃脱不掉的恐慌和黑暗。
小狐狸的恐惧终究逃不出老狐狸的眼睛。
童向烽拍了拍女儿的后脑勺,“行了,逗你的。”
“下次在老师和主任面前好好表现,嘴甜点,别呆头呆脑的。”
“好。好。”
思念没有回声,但好像恐惧有,日夜折磨着童婳,驱使着她去寻找答案。
十二岁,经历七次面试失败的童婳,第八次在张叔叔人脉的帮助下,通过十二万的空调赞助费运作,她成为江北十七中的学子。
初三时,童婳尽管偏科严重,语文不及格的情况下,依然拿下年纪第一。
父亲经过张叔叔的再次帮助,创办的童话食府有了起色,仿佛往日辉煌再现那般,那年,他莽足了劲投身于经营事业,哪怕错过童婳的所有重要节日,哪怕白了头,也不肯放过来之不易翻身的机会。
老头夜不归宿是常事,童婳早已习惯了独身生活,生活有了起色,她第一件事给自己配了台手机。
书桌前挂着一张地图,童婳写完作业,时常盯着这张地图出神,目光时常停留在往北的地方,答案或许会存在的地方。
地图下方,放着方形的存钱罐,存钱罐是透明的,爸爸给的零花钱,也有客人给的小费,她喜欢看着百元大钞一张又一张垒起来的感觉。
“爸爸,这周末我们学校准备要百日誓师了,你会来吗?”童婳安静了片刻,“其他家长都会参加。”
电话那头,声音熙熙攘攘,充满杂乱,男人醉意十足,“你知道的,最近公司事忙爸爸走不开,帮爸爸向老师请个假。来,来……王总我今晚必须敬您一杯……”
十四楼,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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